也许明天

段学思/高一年级

李文/指导老师 北京十三中

“公民们，我们夜以继日辛勤地劳动，工作学习，将自己全部奉献至所钟爱的事业，因为我们有一个伟大、无私而至高无上的目标，我们走的每一步，、向着人类更美好的未来。我们不会放弃，因为谁都不知道那个未来会在何时降临，也许，就是明天…….”

“明天，听起来真像上世纪的灾难片，” 李凡翻了个白眼，余光瞥到身后的管家机器人，正给自己收拾书包，赶紧冲过去拦住它，” 安!我和你说过多少遍我要自己收拾了!”

机器人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委屈：”可是您父亲每晚都会把指令改回去……”

李凡有点烦躁地给平板连接系统，再装进书包中，最后把餐盒也放了进去。

面前的影像还在继续，一个少女模样的人真诚地说着：”我是你们的女王：潘，我在此呼吁……”

“关掉它，贾斯汀，” 李凡粗暴地将书包甩到肩上，” 我现在一点都不想看到女王—— 就算她是个萝莉也不。”

尽管学生们的学习已经权全由自己的系统负责，仍有一部分人选择去学校进行学习，因为他们更欣赏与同伴们交流讨论的思考方式。

李凡和他们不一样，他去学校只是想找人玩。

“嘿列奥!想不想出去踢足球?” 他搭上一个男孩的肩，熟络地问道。

“我今天给自己排了一整天的哲学课，” 对方回答，”我的系统也认为我在这门学科比较擅长，我想我马上就可以进入专业学校了。”

李凡并不喜欢那种一谈到”专业学校” 就会出现的掺杂着满足, 自豪和欣喜的神情，尽管多数人都是这样。” 你怎么确定你就想学这个呢?万一你以后有了更热爱的呢?” 比如足球什么的。

“这个是最适合我的，我在这方面进行研究，将会为人类产生最大的贡献。我们从小就接受着全方便的培养，我们的系统为我们做着最精确合理的评估和计划，都是为了能为人类做出最大的贡献。” 列奥看着他，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悲悯，”凡，你也该多向贾斯汀咨询的———你太封闭独立，再这样下去……”

“噢见鬼!你们一个个都是这样!” 李凡受不了，”祝你好运!早日考到专业学校去和一群研究哲学的疯子讨论吧!”

从小到大，他们的相处模式都是这样。

列奥天生就在各个学科都很优秀，他自己当时在《自我分析报告》中用”擅于吸收并深入分析理论” 来评价这一现象。

而李凡正如他的名字，平凡无奇，马马虎虎地学着，从来不完成类似《自我分析报告》之类的作业。贾斯汀拿他没办法，智能AI的三大定律让他不能对这个任性的小主人做什么。

即便李凡想要考试作弊，贾斯汀也只能讲一番道理，然后在没有任何效果的情况下将正确答案告知。

而列奥对李凡这个做法简直不能理解：”考试是为了对你进行更全面的分析，比如你也学不好数学，证明投入在你的数学上的成本与回报性价比太低，系统可以根据这些来判断你最适合什么领域。 作弊有什么意义呢，只会干扰判断而已。”

李凡觉得人活着不就应该这样吗?为了让自己开心而活，喜欢上很多的事物但不深入了解，为了取得成绩可以不择手段……他的梦想就是随便选个什么工作，工作几十年，想办法赚很多钱，然后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他身边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不可理喻的想法。”你的知识是为了你日后的工作所准备的，而你工作的意义是促进全人类的发展，为了让人类拥有更美好的未来…… 我们不断研究理论，提高技术，不正是为了使人类的精神，物质都得到满足，从而享受更好的生活吗?”贾斯汀淳淳诱导着。

李凡沉默了一下：”得了吧，贾斯汀，你甚至不是人类——提出这一切理论的女王温多拉布莱克甚至都不是!你们凭什么说这是为了人类的发展?你们懂人类吗?”

“我曾经是，” 少女的影像突然出现在他眼前，明明是十五六岁的外表，明明是一个冰冷而无生命的系统，可潘女王那双眼睛看着李凡，像一个历经沧桑的灵魂存在其中，”在很久之前，我曾经是一个人类。现在，孩子，想去看看吗? 梦想中的世界。”

时空穿越技术仍是国家精英们正重点研究的技术，李凡还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知识。”贾斯汀会帮你。” 潘这样告诉他，然后就消失了。

贾斯汀沉默了一会，它仔细检查了现实情况，发现和三大定律并不违背，他的主人并没有受到伤害，而且自愿前往过去。

可它非常悲伤，它不想让主人使用时空穿越技术回到过去。

李凡没有感受到它的心情，他正兴致勃勃地打量着自己坐着的机器：”贾斯汀，这个怎么用?像开车一样吗?这个键盘是做什么的?输入年份?”

“……那是时空坐标输入器，可以精确到小数点后垓位”

“……垓是什么?”

贾斯汀像是叹气一样：”计算就交给我吧，您需不需要放松?我可以为您播放您最常听的歌单。”

“不用了，” 李凡闷闷回答，”那个歌单我都快听吐了。”

一个世纪前的某个学校。

李凡在这里遇见了仍是人类的潘多拉.布莱克。

她是一个好学生，也是个活泼热情的女孩。她一心想让整个世界变得美好，她提出了很多观点和构想，并在学校中传播着。

原来她那么早就有这种想法的，李凡想。

和列奥不同，潘的理念虽然被列奥吸收，可由她本人解释出口时却比列奥说得有魅力得多，李凡听着她一遍遍演讲，以及和各种老师的对话，觉得自己都有点理解了。

他也会主动去找潘聊天，完全不太意蝴蝶效应会带来的后果。他看见少女在窗边读书，走上前问：”你在看什么?”

潘把封面展示给他，是柏拉图的《理想国》。

“大家都觉得乌托邦会造成严重的后果，各类反乌托邦小说和电影也很风靡，” 少女微笑着，像是想像这未来的样子，”但是如果人没有了恶念的话，没有了自私的话，那个世界不是值得我们拼尽全力去争取的吗?”

李凡想了想：”想让所有人都不自私，本身也是一种自私吧。”

少女的观点并没有说服他人。同学指责她的想法是”学霸的无病呻吟”，而老师则让她”现实一点”。

“你考试就是为了上好大学，找好工作，赚钱让自己活得更好。” 她的父母告诉她。

她摇着头对李凡说：”考试是手段而不是目的，而且应该是帮一个人做判断的手段，而不是淘汰一群人的手段。”

李凡安慰她:”会有人理解你的。”

潘乐观地笑了：”对啊，要相信未来，奇迹会降临的。，也许就在明天。”

李凡回到了自己属于的时空，他告诉贾斯汀：”我想学物理。”

贾斯汀哀伤地同意了。

他的父母听说后非常欣慰，他们发信息恭喜自己的儿子，终于找到了目标。他的母亲甚至从出差的地方赶了回来，她搂住儿子：”吓死我了!你今年满十八岁了，如果再没有选好就要作为’分裂人格者’被改造了。”

“什么’分裂人格者’?”

“就是没有专一想研究的领域，也不想为人类奉献的人，人格进化未完全的。我们一直以为你是，真是奇迹，你不是太好了。”

李凡也笑了:” 那真幸运啊。我没有被改造。”

奇迹会降临的，也许就在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