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 ‘许’。由于您第三次补考高等数学的成绩远低于平均分，且旷课次数超过十五次，更是于本次补考中违反考试纪律。经校方研究后决定，请您在家自学三个月，但保留学籍。虽然您将延迟毕业，但AI老师定制所需费用由校方承担······ ”

　　一个枕头飞了过来，从全息投影出的校长那年轻的女秘书的脑袋里穿过。许恼火地吼叫着：“克里斯你个老混蛋，不就是踢个球把你那白痴孙子晃趴在地上了吗?不就是舞会上把你撞进泳池里了吗?不就是旷个课吗?不就是挂个科吗?你至于吗你?我从小就数学不好你怪我?这里是普林斯顿大学哎!你到底是要世界第一的物理还是要世界第一的数学啊!”许气得上蹿下跳，年轻的脸庞上是不正常的潮红。“亲爱的许，你不觉得学物理的人学不好数学是一件很神奇的事吗?我是真的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到普林斯顿来的······”紧闭的房门开了，门后钻出一个脑袋--是室友卡尔。这个德国人没有一点他本该有的严谨。“许!你又喝酒了!”卡尔闻到了浓重的酒气，嚎了一声。“闭嘴!”许咆哮，“我的科研刚到关键时候!我的夙愿······那将会是划时代的成果!一个崭新的维度的开启!那里留存着宇宙最深的秘密!那里留存着被我们遗忘的过去·····物理学的大厦将真正成为巴别塔!那是现实的奇点，那是一切的一切!”许亢奋起来，漆黑的瞳孔中跃动着莫名的光彩，“每个个体都能自由穿梭隐藏的蜷曲的其他维度，每个人都将是上帝!”许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无论是重启一个世界还是重现那些已经逝去的······但他居然要我在家自学那该死的高数三个月?!”“噢!得了吧许!你又喝酒喝昏了头?那样的维度根本不存在!没有任何数据可以证明!那是一个伪命题!真不明白学校为什么还愿意给你那么多的经费!”卡尔一脸的无奈，似乎是见惯了这一幕。他耸耸肩，有点嫉妒地瞥了许一眼。“你等着吧”许浑浊下去的目光忽然绽出锐利的锋芒，“我很快就能拿出证据!不可撼动的证据!”许喃喃自语，没有焦点的目光投向远处。卡尔叹了口气，刚要回房，却忽然顿了一下，转头问道：“你不是做了‘准备’吗?怎么考核还出问题?”话音刚落，许一巴掌拍在身边的最后一个枕头上，怒吼：“鬼知道是哪个神经病举报了我!”卡尔摇摇头，躲回了房间。

　　许一边骂骂咧咧一边随手点开了随影像一同发来的选购链接。在琳琅满目的商品中翻捡着的他，忽然有了个想法……

　　“许!这……不符合你的风格啊……你是不是选错了?赶紧联系商家退货吧……”围着刚送到的家庭教师审视了好久的卡尔一脸严肃地说道，“这可是最新生物材料和最前沿的意识构建技术相结合所诞生的产品啊!如果意识模型足够牢靠，从旧生物学定义上看，‘它’就是人!真正的人!可你居然……订制了一个……长得一点也不火辣的女高中数学老师?!”

　　许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再不走，你女朋友要跟你提分手了。”边说边大摇大摆的进了房间，留下卡尔在客厅哀嚎着火急火燎地换衣服准备出门。

　　关上房门。看着自然地坐在他的桌边，取出授课材料的她。许还是没忍住：“卢老师……”桌边的她应声转过头来。眉目一如往昔······“你……”话到嘴边，却无法再向前分毫。有什么在胸口积蓄，不停地翻滚着。他沉默了几秒，“你还记得我吗?”“嗯?”她愣了愣，目光中的迷惑让他不禁苦笑。

　　果然……他叹气“她到底······是假的……还是失败了吗?”

　　今天喝多了，许摇晃着走进房间才意识自己迟到了。老师站在桌边，眉峰聚成川字，抿紧了双唇，严肃的表情也一如当年……

　　“你喝酒了?你不应该迟到的”

　　“只是意外……”

　　“意外?你总是有这么多借口。但是迟到就是不应该……”

　　他看着她双手环抱，僵硬的肌肉传达着隐忍的愤怒。

　　他想起他上一次见到她的这副表情，是在高二那年……

　　叛逆的少年，出于某种古怪的心理，故意在她的课上睡觉，不交作业，终于在学期末，见到了自己那惨不忍睹的成绩。领成绩单时，她就是这副表情……他以为她会找他谈话，会给他帮助。毕竟，他是她的学生。但她没有。

　　他的心里有一种莫名的不快。直到临近高三，全班轮流宣读目标时。他说他会认真听她的课，学好她的数学-----是的，她的数学。但，她的眼神中透出的是不屑……是因为之前实在太差了吗?但是……他以为她会相信他的……莫大的悲伤将他淹没……他可是……她的学生啊……

　　视线在模糊。他眼前的她还在说些什么。悲伤混合着怒火奔涌而出，他的双眼

　　布满血丝，他的手在颤抖。莫名的气力从全身各处汇聚了过来。他感觉它们奔涌着汇成大河，然后，毫无停顿地喷发了出来。

　　“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曾经的我是天之骄子啊!但……我那么信任你，你却总是怀疑我。怀疑我的能力，怀疑我的一切……或许，在你看来那是一名班主任该有的担忧。那是公事公办，那是负责……”许平静到阴冷的声音回荡着，“但，我是天才啊!没有我解不了的题!没有我做不到的事!我需要的不是你时不时地一句‘听得懂吗?’不是‘你尽量考及格吧，不要拉低全班的平均分就好’我需要的是信任!信任!你明白吗?你从来只是关注你觉得优秀的!但是你大概不知道，他们的解题能力还不如我这个不及格的呢!你说及格就好?老子偏不!你要我认真听课?老子偏不!你要我稳重一点，做个文雅的人?老子--偏不!”他狞笑，他咆哮，他死死地抓着老师的肩膀，“高考失利又怎样?我上了普林斯顿!他们!你所喜欢的那些学生!没一个胜过我!你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吗?我搞定了校长的孙女啊!哈哈哈!只是可惜，你那么早就走了，没能亲眼看到这些……”他嘶哑地笑着，近乎疯癫，“我恨你，你知道吗，这辈子都恨你!你几乎毁了我!你明白吗?数学!本该是我的长项!但是都是因为当年欠下的太多，它竟然成为限制我更进一步的因素!这些，所有的这些!都是因为你!都是你的错!都他妈的怪你啊!”

　　像是吼完了所有的气力，许忽然松开了手，喘了口气，转身向阳台走去。他怔怔地站在那，呆呆地似乎被抽走了灵魂。

　　明月无言。一片朦胧中，他看见她在月光中颤抖。“别怕”莫名的，他的心也跟着颤抖了一下。他像是忽然摘下了魔鬼的翅膀，轻声说，“我不会伤害你的……相信我······我最喜欢的……就是你啊……”他又向前一步，瑟缩着红了眼眶的她让他心疼，记忆松动了，连带着让他在上一刻都还癫狂的心也重回平静。

　　他忽然很想拥抱她。

　　他向她伸出了手。

　　蓦然地失重感却让他骤然清醒。像是掀起了过去那沾满灰尘的盖子，信息疯狂地涌入脑海。他想起很多很多，他想起他学物理只是因为她说她喜欢物理。他想起他之所以让别人叫他许只是因为她常把他的“徐”姓念成“许”。他想起高二那次失利后她给他的无声的拥抱。他想起高考结束后她给他的那个痛心的眼神。他想起叛逆的他一句无心的话就伤了她的心，让她红了眼眶。他想起她不知多少次要他用功，她是真的很希望他能更好的……

　　只是她那糟糕的情商啊。能让每次谈话都不欢而散。

　　他曾撂下狠话说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她。她也曾哭着说最后悔这一生认识他。

　　然后。他们的愿望实现了。

　　他想，她飞翔着的身影大概像一只蝴蝶。他想，那个小孩是不是不长脑子，车来了都不知道躲?

　　他忽然很想很想变好。

　　变成她想看见的那个他。

　　他有一个莫名的念头——“如果我乖乖的，她就会回来的······”

　　但是他终究还是没能在高考前华丽逆袭。再天才的人，也不可能一蹴而就。就像再虔诚的信仰，也不可能更改不可撼动的定理。她终究没能回来。

　　他崩溃了。直到他了解到量子物理关于死亡的阐述“强观察者到弱观察者······”“如果这个过程可以逆转”他这样想。他找到了生命新的意义······

　　闪回的一生像是一部电影，却很快就结束。许笑了，“到底······不可能的就是不可能啊······”

　　他想起了高中时午后的阳光和讲台上的她。

　　逝去的终究不可挽回。错过的到底无法再来。

　　他感受到了地面的冰凉。

　　就在同时。他看见，阳台上的她嘴唇翕动：“对不起······”

　　我不后悔。

　　教室

　　不远处的酒吧，卡尔对怀里的女孩说：“放心吧，他死定了……天才又怎样，谁都不能抢走你……”

　　“谢谢”他开口，却不知是对谁说……

指导教师：

　　黄芳艳：浙江省永康市第一中学语文教师，永康市教坛新秀，有很多年作文指导经验，多次获得作文大赛指导优秀奖。写作教学格言：写作是为了照见心灵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