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璟琦/高一年级 谢澹/指导老师 绍兴市第一中学

我从战场上回来，疲惫蔓延至全身，机械肺呼出的热气在空气中凝结，带着地表吸入的黄沙颗粒。我将手臂倚在向我走来的机械人上。

“我右臂的机械骨架坏了，MD，帮我修一下。”

“好的，元帅。”他应下了。

我靠在真皮沙发上，沙发淡淡的皮革味有些好闻，这是几百年前的老货了，现在的沙发厂早就成了制造武器的军工基地。

我看见自己被炸伤的右臂中仿生皮肤被弹片割开，皮肉外翻间可以看到里面灰白的合金骨架，我将自己的传感调到了最低，所以这骇人的伤口对我来说只是有点麻。

MD将手臂复原好了，我随意动了动。有人曾指着我大骂过怪物，一想到这儿，我勉强勾起嘴角，是，我是怪物。

第三次世界大战是从300年前开始的，那时基因炸弹被制造出来，极端的种族主义者开始“灭族”屠杀。那时我好像十五岁，但时间隔得太久，已是不太记得清了，只记得自己差点死在一次爆炸中，然后为了活命和父母躲到地下基地。

我花了十年研究出人类机器化技术。身为人体工程学家的父母为我提供了很多帮助，但可惜他们作为最先一批的两个试验者都死在了手术台上。

我是第一个研创成功的机械人，第二个是MD，我在亚非战场上把垂死的他捡了回来。

思绪被拉回，MD在细细为我扣上军服的领扣，他的脸永远定格在被我改造的那一天，而那时我也将他大脑的情感回路一并除去。

“你恨过我吗？是我把你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我突然问他。

他的动作顿了顿，但并没有抬头，只是继续手上的动作：“没有，元帅，是您给了我新的生命。”

而不知为何，我心里无端有了愧疚，让数百年没有体会到情感的我感到陌生。“MD，”我说，“我会尝试恢复你的感情认知的。”

他还是那么恭敬，永远谦卑地回答：“不用劳烦元帅，MD认为现在这样很好。”

我沉默了。在改造自己时，我只保留了大脑中主管思维认知，记忆和身体的部分，我认为情感对我并不重要，就淡化了情感认知，同时为防止自己在漫长的时间里，被外物迷失自己最终的目标，所以又导入了一个控制程序告诫自己我的最终目标是同化全人类成为机械人。

我害怕下属叛乱，用程序锁住所有机械人的思维，把可以随时让他们脑死亡的控制中枢植在我的大脑里。我把控制权紧紧攥在了自己手里，对，我怕背叛。但除了MD，他是不同的。

我又来到了地表，外面是狂沙满地，凶狠地向我扑来。沙尘使可见度非常低，纵使是机器也只能看见远方堡垒的剪影。这是亚洲最后的一片区域了，我要消灭这里余下的人类，把他们改造成我的同类。

我拿起光脑，向机械大军下达总攻的命令，无数激光炮同时发射，光芒映亮了昏黄的天际，我可以听见堡垒中平民惊恐的哭声和尖叫混杂在一起，而本应保护他们的政府军却无能为力。

我就静静看着这一场屠杀，心中没有怜悯。

而此时，一声枪响，我的大脑被击中了。

我机械地回头看，MD在身后哭泣，他手中的枪在黄沙中反射着银色的光，枪口中硝烟未散。我听见他说：“对不起……但我不能让你再杀人了……”他抱住我，将枪支对准我和他，再次按下。

我的视野里只有他模糊的面容，熟悉而陌生。

然后身体冷了下来，大脑也陷入混沌之中。

公元5028年，机械极端分子被其副官MD击杀。机械军溃败。

公元5029年，新纪元联合国宣布全面销毁武器，停止战争。

而于黄沙之中，只有两具紧紧抱着的尸体，似乎永远不会被分离。

我们为战争付出了一切，而得到的，永远是悔恨、失去和背叛。

指导老师：谢澹 浙江省特级教师、浙江省教坛新秀、浙江省首届浙派名师培养对象、绍兴名师、绍兴市高中语文学科带头人。“四方杯”全国优秀语文教师选拔大赛一等奖，浙江省优质课一等奖，浙江省高中语文教师基本功比武一等奖，浙江省教科研先进个人，多次指导学生获国家级作文大赛奖项。